王国维《浣溪沙 • 山寺微茫背夕曛》

浣溪沙 • 山寺微茫背夕曛

王国维〔近现代〕

山寺微茫背夕曛，鸟飞不到半山昏。上方孤磬定行云。

试上高峰窥皓月，偶开天眼觑红尘。可怜身是眼中人。

译文、赏析 / 严勇

在夕阳余晖中，山寺若隐若现，飞鸟难至的半山，已是一片昏沉。山顶寺院的孤磬声，仿佛能将行云定格驻留。

我尝试登上高峰，想窥探那皎洁的明月，却偶然睁开“天眼”，俯瞰这熙攘的红尘。可叹啊，自己竟也不过是这红尘眼中的一道景。

注释

微茫：隐约，模糊。

夕曛：日落时的余晖。

上方：寺庙。

磬：佛寺中钵形的打击乐器，用铜制成。

定行云：即《列子汤问》响遏行云之意。

天眼：佛教所说五眼之一。又古诗词中常以天眼指月亮。

注释引用：百科

赏析

这是近现代词人王国维的一首半山望月诗。

王国维此词最绝妙之处，在于“半山望月”的“无用之用”的艺术，而非“平地望月”的“有用之用”的现实，同时巧妙运用了弗洛伊德“本我”“自我”与“超我”理论，引发深刻思考。

词人为什么要去半山望月，而不是在平地望月？这就是文学的魅力，也是文学“无用之用”的一种体现。看似无用，实则有用，这是一种灵魂的碰撞，一种精神的升华。世人只注重有用，忽视无用，殊不知“无用之用”方为大用。在“平地望月”（本我）固然实用，省事，可是去“半山望月”（超我），才是一种灵魂的追求，一种艺术的追求，一种区别于有用的一种无用之举。而正是这种无用之举，让文学变得永恒动人。

“山寺微茫背夕曛，鸟飞不到半山昏。上方孤磬定行云。”上阕是说，在夕阳余晖的笼罩下，山寺若隐若现，飞鸟都难以抵达的半山，弥漫着昏沉的气息。山顶寺院传来的孤磬声，仿佛具有神奇的力量，能让行云驻足。这一静谧、超凡的境界，恰似弗洛伊德理论中“超我”的象征。词人选择“半山望月”的“超我”，摒弃“平地望月”的“本我”，这种选择，本身就是对“本我”实用主义的背离，对“自我”理想主义的追求，对“超我”灵魂深处的超越。

“试上高峰窥皓月，偶开天眼觑红尘。”下阕则展现了作者试图突破现实、探寻更高精神境界的努力。这一行为恰似“自我”在现实与理想之间的调和与挣扎。一个“试” 字，精准地捕捉到词人对“自我”理想主义的追求。然而，“可怜身是眼中人”的慨叹，又将词人拉回现实，回到“本我”。同样是这红尘中的一员，无论怎样追求超越，都无法真正摆脱尘世的羁绊。这种矛盾与挣扎，正是人类精神困境的写照，也正是文学所关注和试图解答的永恒命题。

孤磬声穿透时空，不仅点醒词人，也点醒红尘中的我们：不要被世俗“有用”（本我）所局限，要敢于追求那些看似“无用”（超我）的艺术。文学之所以如此有魅力，正在于它是艺术，它超越现实，能让人达到一种高度愉悦与精神审美。在这个意义上，《浣溪沙・山寺微茫背夕曛》不仅是一首词，更是一曲对文学“无用之用”（超我）的赞歌，一次对人类精神世界的深刻叩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