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征明《饮酒》

《饮酒》

文征明〔明代〕

晚得酒中趣，三杯时畅然。

难忘是花下，何物胜尊前。

世事有千变，人生无百年。

唯应骑马客，输我北窗眠。

译文、赏析 / 严勇

晚年才体会到饮酒的乐趣，三杯下肚时，心情畅快无比。

最难忘的是在花下饮酒的时光，还有什么能比在酒樽前的惬意更美好呢？

世间的事情变化万千，人生却超不过百年。

想来只有那些为名利奔波的人，才会羡慕我在北窗下安然酣睡的闲适吧。

注释

畅然：形容心情舒畅、无忧无虑的样子。

注释引用：百科

赏析

这是明代诗人文征明的一首饮酒诗。

作为“吴门四家”之一的文征明，诗书画皆长，然一生仕途多舛，五十余岁曾短暂入仕，却因不惯官场倾轧而辞归，此后潜心艺事，寄情山水。

在“出世”与“入世”之间，他有着更深的体会。《饮酒》一诗，便是其晚年心境的凝练写照，既承续了文人饮酒诗的传统，又融入了独特的生命体悟，在审美意趣与艺术表现上独具一格。

“晚得酒中趣，三杯时畅然。”首联，诗人就提出“酒趣”的话题，“晚得”二字暗藏深意，不同于少年纵酒的狂放、中年借酒的排遣，晚年的“酒趣”是历经世事后的从容。“三杯时畅然”不贪多求醉，只求微醺中的心神舒展，恰如陶渊明“偶有名酒，无夕不饮，顾影独尽，忽焉复醉”的淡然，将饮酒从感官享乐升华为精神自由的仪式。

“难忘是花下，何物胜尊前。”颔联，以具象场景勾勒理想生活图景。花的烂漫与酒的清冽相映，构建出“物我相融”的审美境界——花是自然的馈赠，樽是人间的温情，二者交织，便是对“当下美好”的极致珍视。这种对日常之美的捕捉，正是吴门文人“以俗为雅”审美趣味的体现。

“世事有千变，人生无百年。”颈联，由眼前之乐转向对生命本质的思考。“世事千变”的无常与“人生百年”的有限形成对照，却未生悲戚，反而强化了“尊前快意”的合理性。在文征明看来，与其在无常世事中追逐虚妄，不如安享此刻的花酒闲逸，这种“知其不可而安之若命”的通达，正是其审美境界的核心。

“唯应骑马客，输我北窗眠。”尾联，“骑马客”与“北窗眠”的境遇对比，将追名逐利者的奔波与诗人的闲适并置，不着评判之语，却以“输我”二字见出价值取舍，含蓄而有力。

纵览全诗，通过“三杯”“花下”“尊前”“北窗眠”等寻常意象，寥寥数笔，便勾勒出一幅人生酒趣图。同时，运用对比，暗藏张力，以小见大，拓宽意境，将个人闲情升华为对生命本真的坚守，尽显从“酒趣”到“道趣”的哲思之美。